3)第一百四十三章 珍重_银缸照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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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车,沛柔示意扬斛以马车拥挤为由拒绝了。

  夏莹吹也是一身的素服。

  在皇城下跪了一天,她已经连话也说不出来了,神智也不再清明,却仍紧紧的攥着丈夫的牌位。

  沛柔让她靠在她肩上,一路低声安慰她。

  前生在诚毅侯府的时候,夏莹吹对她是很好的。今生她大约也没有别的机会还情,今日帮她一次,她们也算是两清了。

  昭永十年的诚毅侯府,比记忆之中她初嫁过来时不知道好了多少。

  近百年的侯府,几代人的积累,从今日起,只会日渐衰败下去。

  夏莹吹仍然住在前生她住的庄和堂里。

  可她也不过嫁过来一年多而已,她的闺房还是有颜色的,不是后来一水的黑白灰,也有小儿女的红妆艳色,黛眉朱唇。

  墙上还挂着她为齐廵做的画,画中人仍然意态鲜活,可她的丈夫却已经只剩了枯骨。

  诚毅侯和世子如今只怕正护送着他的尸骨,在西北回京的路上。

  夏莹吹也就会逐渐如庄和堂里如今能望见的那株石榴,榴花欲燃,燃到尽头,什么也不剩下了。

  齐家人有自己用熟惯的大夫,这就不用沛柔操心了。

  天色已经不早,她见夏莹吹的脸色逐渐变得好起来,也就放下心来,向她告辞。

  夏莹吹没有留她,她带着扬斛一路出府。

  即便多年未曾来过,她对诚毅府中的道路还是很熟悉的,也到处都有她曾生活过的记忆。

  路过了嘉懿堂,她到底还是停下来看了看。

  虽然不是花期,院中的海棠一如她记忆中的枝繁叶茂,比熙和园秾芳阁里种的海棠的还要好。

  也不知道将来是谁有福气能在这花树下赏春赏月,喝一壶清甜的桂花酒。

  她收回了目光,准备动身离开的时候,遇见了刚刚步行回到府里的齐延。

  还真是很凑巧。

  沛柔没有话要跟他说,只是点了点头算打过招呼,准备和他擦肩而过。

  齐延在她身后开了口,“我之前有欺骗过你么?我曾经欺负过你?”

  沛柔不解何意,停下了脚步。但她无意和他纠缠。

  “我不懂齐世兄的意思,天色不早,我该回府去了。”

  他却没有让她走,快步闪到了沛柔身前,他的神情有些落寞,又有不得到答案誓不罢休的倔强,比沛柔记忆中成年之后总是温和微笑的他要更鲜活。

  “上次新年大宴上,在城楼上,你有些醉了。你说我混蛋,说我骗了你,我欺负你,究竟是何意?”

  见沛柔没说话,他又继续道:“之前我和你只见过寥寥几次,有几次更是连话也没说过。可是我莫名也觉得你好像很熟悉似的,仿佛在哪里见过。”

  “我明明没有做过欺负你、骗你的事情,可那日你对我那么说的时候,我居然也觉得很难过。这到底是为什么……”

  她根本就不记得她曾经对他这么说过了,那天她已经完完全全的醉了。

  她只记得烟花绚烂美丽,大雪如鹅毛,落到她掌心里,却连片刻也留不住。

  而此时沛柔只是觉得心剧烈的痛。

  前生没有对他说过的话,没有说出口的委屈,今生对着这样一个是他又不是他的人说出口,又有什么用呢。

  解释无用,宣泄无用,愤怒无用。是她无用。

  “那天是我喝醉了,我并不记得我曾经对你说过这样的话,你之前也不曾欺骗过我,伤害过我。”

  “那日多有得罪,请齐世兄见谅,也请齐世兄把这些事情忘了吧。我已经不愿再提。”

  她转过身去,有泪水飞快落下来,被夏夜的风裹挟,让她不必动手去擦拭。

  “那日你明明喊的就是我的名字。”

  沉默了片刻之后,齐延最终放弃了,神情比方才又落寞了几分。

  “若我之前有得罪之处,恐怕也只能是得罪了。齐家如今已经成了这样,我大约没有什么能够再帮得上你,可以弥补的地方了。”

  “今日一别,你我之间更是如有鸿沟万丈,还请徐五小姐善自珍重。”

  沛柔又向前走,她知道,这一次分别,恐怕真要许多年以后才会再相见了。

  齐延没有再追过来,她停在原地。

  她的声音也消散在夜风里,“将来恐怕道阻且长,万望齐世兄珍重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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